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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农历三月十九日的历史节点,李自成无疑是东亚最有实力的人:
新生的大顺帝国,已经统一了几乎整个*河流域。从嘉峪关到山东半岛的广阔地域内,从省级的节度使到小小县令,各级地方官员纷纷赴任,恢复秩序,建立地方*权。
李自成身后的身后,是一支久经战火考验的威武之师,他们已用实力证明,明皇朝的任何武装,都不是大顺的对手。
李自成面前,是秩序井然的北京城。市民们纷纷供奉写有“永昌皇帝万万岁”的香案,前来投降的旧明官僚趋之若鹜。
此时,张献忠已经俯首称臣;南明的主力部队,不过是大顺的手下败将;关外的清廷,坐拥的也仅仅是荒凉的东北。
似乎再没有什么,能阻止他登上中华帝国的皇位了。
谁能料到,仅仅四十二天后,大顺*就在仓皇中撤离北京;永昌皇帝,竟也在一年后败死湖广九宫山,沦为孤*野*。
大顺朝,为何败得这样快、这样惨?
流传最广的解释,莫过于郭沫若年写的《甲申三百年祭》了:“在过短的时期之内获得了过大的成功,这却使自成以下如牛金星、刘宗敏之流,似乎都沉沦进了过分的陶醉里去了……”。在他看来,空前胜利让大顺*骄傲、腐化,导致“*纪已失掉了平常的秩序”是“后来失败的大漏洞”。
据顾诚先生的考证,这种说法并不能揭示大顺朝败亡的真正原因。
一方面,进京的顺*将士,确有志骄意满之举。明工部员外郎赵士锦,曾亲睹“国公家媳妇”等数十美女进入刘宗敏府。李自成一向严于律己,《明史》称他“不好酒色,脱粟粗粝,与其下共甘苦”,也有所松懈,收编了明宫女窦氏等为妃嫔;顺*一些中下级*官,也有瓜分明朝败亡勋臣女眷的行为。
但另一方面,李自成也依然保留着不少艰苦作风。他早膳不过米汤,“少啜米,饮而出,惮用他物”,每隔三日就到校场校阅士卒,日常出行仍骑战马,仅张*罗伞盖以区别。大顺*纪律严明,百姓“有行走者,避于道旁,亦不相诘”,劫掠民者财会被处以酷刑,明官员目击,抢绸缎铺的士兵被钉死在正阳门示众,北京市民“嫁女于贼营者甚多,甚以为荣”。
即使山海关大败后,顺*在保定仍能坚持平买平卖;撤离长安时,权将*田见秀以“秦人饥,留此米以活秦人”,拒绝焚毁*粮。比起张献忠、南明*主力左良玉部和清*八旗,大顺*的整体纪律,已经很不错。清廷重臣范文程称:“顺民心,招百姓,我不如贼”。
那么,大顺失败的究竟原因是什么?
亲历大顺统治的明朝官僚,极其诟病这一*策:“追赃助饷”,即没收明朝官僚地主的家产充*。
造反初期,饥饿的农民靠暴力抢夺富户钱粮活命,称为“打粮”。建立襄京*权后,则发展为没收“贪污吏及豪强富室”家产做*费;对下层农民,则免征赋税。于是,一首“闯王来了不纳粮”,唱开了明皇朝的座座城关。
但大顺能取得辉煌胜利,也离不开官僚地主阶层的归顺。东征势如破竹,北京迅速攻克,均得益于官僚们望风而降。北京城中两三千官员,一时间“叛降如云”,“三面环观,曾有谁不降贼?”
大顺的措施,对于这些降者却如当头冷水。北京城中,被录用的官员,大概只有十分之一,三品以上旧明高官尤其少。等待这些昔日贵人的,则“追赃助饷”。仅权将*刘宗敏院里,就关押了上百人,包括首辅魏德藻、吏部尚书李遇知、兵部侍郎金之俊等前明高官,不乏被夹死者。就这样,崇祯皇帝求三拜四没能借出来的*饷,被永昌皇帝两根夹棍轻松搞定。
但这些官僚掌握着权力、人脉,其本身就是宝贵的智力资源。大顺原有的官员队伍,多为下层知识分子(如首席文臣牛金星,只是个举人)。与明廷高官相比,他们缺乏治国理*的经验和战略眼光。事实上,李自成和他的智囊,可能根本没意识到,清八旗*已经虎视眈眈。
当倾巢而出的八旗铁骑向关门集结时,大顺还在向湖广、四川和江南等地调兵遣将。山海关之战中,顺*大约只有六万,不足吴三桂和清*的一半,后果是灾难性的。
相比之下,清廷则高明得多。无论道德上如何抨击,洪承畴们的能力和眼光毋容置疑。清廷的眼线,一直密切注视着大顺*的动向。当清*高举着“报君父之仇”“剿贼”的旗号而来时,犹如釜底抽薪,刚刚归降大顺、经历“追赃助饷”的前明旧臣,在晋冀鲁豫各地纷纷掀起叛乱;京城易手后,被大顺拷打的前明官员们,不少换了发型,又开始为清廷的征服之路出谋划策。
李自成也曾做试图补救。败退长安后,他废除了“追赃助饷”*策,但为时已晚。随着红衣大炮声中潼关的陷落,以及放弃湖广的错误举动,大顺一败再败。永昌二年,李自成的人生意外终结在九宫山。命运没有再给这位数次绝处逢生的乱世豪杰机会。
新生的大顺,就这样走向了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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