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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渡·海上云天杯”年度诗歌奖
初选作品(19)·现代诗
01
为煤矿工人而歌(组诗)
站在光的源头
站在光的源头
煤炭犹如赤裸裸的灵*
在一块煤的里面,有春秋大义
有千山万水,那跨越了亿万年的时光
只为与你匆匆相遇
人类的普罗米修斯
带来了火,万物有了秩序
风钻与铁锨,从你心的轨道上犁过
与煤对视是燃烧的渴望的眼睛
赤胆忠心,可鉴日月
站在光的源头
手持一把足以打开地下宝藏的钥匙
破译出地层深处的密码
双手推开棺椁,翻阅岩层史书
我看见迸射的火光
飘逸的煤尘一如春秋笔法
皮带轮,在飞速地传输煤海的潮汐
阳光之*,已抵达银河的彼岸
一支古老而坚韧的歌谣充满了委婉曲折
站在光的源头
是盗火者的一生,诡谲的风云飘散
仰望矸石山的明月
目送乌金远行
带去火红的信念,带去矿山的风雨
那开往春天的列车
已穿越生死,正驶向遥远的地平线
太阳与煤,宛如浩瀚的星河
散发出一股神秘的力量
为矿山的父老乡亲树碑立传
每一块煤,都有生命的体温
每一座煤矿
都养育了诸多村庄
我出生在大屯煤矿边上的花园村
望着矸石山,一天天长大
听惯了火车的鸣笛
看惯了发电厂的烟囱
那轰隆响的罐笼声,滚动的煤矸石
以及洗煤厂早晚的奏鸣曲
在炉火正旺的年代
热火朝天的矿工,像一枚枚钢钎
正在缝补着共和国的棉衣
用蕴含了太阳的光泽
一次次镀亮了村庄内外的灯盏
煤炭精壮的肌肉和骨骼
在塑造我、影响我、成就我
下到矿井的深处,打捞沉醉的明月
打捞灵感——这泉涌的诗情
我感慨,我赞美,我歌唱
曾以诗歌的名义,倾尽一生的力量
为乌金而放声抒怀
为矿山的父老乡亲树碑立传
因为他们才是纯正的精煤
方圆百里,红霞灿烂百余万计的兄弟姐妹居住在这宝藏之上在煤尘和烟火的气息中来回穿梭煤炭的子民啊,生生不息
我要写下,这属于乌金的一生
写下煤的燃烧——火焰——情操
写下至高无上的事业
一如跃跃欲飞的大鹏正展开翱翔的翅膀
那正是父老乡亲
奋斗在矿山上的不朽的灵*
一千五百米深处的活字典
追寻太阳的光辉
下到一千五百米的深度
把身体里的光阴一寸一寸的交给向前延伸的巷道
用身体,丈量脚下的土地
用起伏的呼吸
抒写属于矿工热血沸腾的一生
见证历史,创造奇迹
回归大地的怀抱里
巷道如织,扎根地下
亿万斯年,绿色的生命,意志尚存
已转化为可供燃烧的乌金
燃烧,燃烧,生命不息!
黑色的煤,和它的青葱时代一样
活得有声有色
只是换了一种生命状态
一盏盏矿灯如闪烁在煤海里巡航的星辰
把每一个黎明唤醒
把每一个夜晚温暖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偱着远古的风
仿佛在煤海里轮回
摇撼出一首首震天动地的战歌
每一次黑暗中的跋涉
都是一次生命的洗礼
披荆斩棘,呕心沥血,以匍匐的泳姿
撰写出一部工业文明的活字典
02
一片枯叶拥着一只干蝉(外一首)
腊月,寒风呼喊着雪的名字
雪,却还在异地流浪
干冷与旷野无耻地媾和
催生出冷酷与疯狂
冬眠的你,用灵*牢牢扣住光秃的枝桠
却还是经不住风的诱惑
生命,终于跌落在冰冷的僵土
终于知道
转身,不是华丽的开场
温柔,才是致命的创伤
任何生命都值得尊重
我化身一片枯*的叶子
悄悄覆在你的身上
分不清是怜还是爱
只有相遇和过往
同被岁月蹂躏
有情也好,绝情也罢
相逢说成缘分
敷衍也可,认真也行
相伴走过孤独
不盼来生,不等春天
只愿这一点微弱的体温
把你惨淡的人生温暖
拓碑
一块墓碑
和祖辈的名字一样结实
都几百年了
还在田间坚强地挺立
纸、墨和拓制工具
都焦急地等待着
恭敬地想把这份荣耀接回家
让一种精神延续
我轻轻地擦拭石碑
倾听来自遥远的教诲
每个字里都有善的家风
每个字里都是爱的传承
祖辈们的声音果然很生动
几百年的风雨都不舍抹去
每个音符都鲜活地跳跃着
跳跃到宣纸上
镌刻到我心里
流进我的血脉
传给子孙后代
03
一场雪后(外一首)
阳光刺破云层,放亮自己
冷空气依然四处流窜
楼下开挖掘机的工人,摆着手
示意狗子赶紧回家
可是,它以狂吠回应主人
雪有些厚,他和它经过上面
留下了深浅不一,高低起伏的曲线
听说,明天还有大雪
这里的一切将会被掩盖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医院记事
“热闹,都来送钱”
说话的人苦笑
我听到了嚎啕声、多疑的猜忌声、更多的是与我一样的焦虑
天空似乎又空了些
锁眉的人,穿梭于各类队伍
自动挂号机上的老人,埋怨医保卡该插在何处
有些波澜,比较隐晦
以不露声色,在一潭清水池上
拒绝靠近的几滴死水
我被生活拒之门外?还是生活将我推进死胡同
胡同里的落叶,肯定已经看见我的肌肤被割开后
又被密封盖盖上
04
反问辞(外一首)
黑天鹅鲜红的鸟喙
如火一般燃烧,芦苇金*
——假如在阳光下
我会不会和它们一样
自在、轻盈?
假如裤脚没有溅满泥点,我会不会
一直在石板路上行走?
它们看上去如此平整,仿佛
永远不会动摇。宁静的湖面
仿佛从没经历过捕掠,和淹溺
船停靠之前,人生
还有那么多浮光掠影等着我去
充当投射的幕布
如何保持最初的光洁表面
我渴望一场大雨如注让自己破损
而雨丝如雾
我会不会在这团归来的混沌里
再次出生?
落叶颂
街道空荡。但两排坚守的行道树
让这个微雨的冬日依然充实,叶子
不是在枝上,就是落在脚边
死亡如此绚丽,衬托出镜中
脸颊的苍白,嘴唇的乌黑
怎样才能平静度过消解的伤感
当飘落的过程无声无息
堆积之美才格外醒目
它们在屋面、草坪、石板路上
从时间的瞳孔里挣脱而出,但仍有
那么多新的环境无法拣选
只需要适应
语言虚浮,文字深刻,在季节尽头
我想重新出发,在肆意的风中
我想找到固定自己的方式
不必道别,落在水面的几片乌桕叶
它们的骨骼
生长在掠过大地的飞鸟体内
05
祭父辞(组诗)
父亲的体内有一只钟表
父亲是小镇上最准时的人
他体内有一只钟表
各种场合,对家里的爱,他都从没迟到
天未亮,他就打开门,去叫醒屋外的事物
叫醒睡姿舒展的桑树,及一树鸟鸣
叫醒路旁带露的花草,及草丛里的蟋蟀
叫醒呼吸很轻的沙滩及沙洞里的沙马
叫醒枕着海浪的渔船及沉睡的海洋
上帝比他还忙,忘了给他上链,他的钟表
和心脏停止在:年12月22日清晨10:00。
小镇安静了很久,沉睡了很久
直到一声婴啼把我叫醒,把小镇叫醒
现在我体内也有一只钟表
延续着父亲的时间
石头记
石头懂得人的悲哀
特别是父亲触碰过的每一块
磨刀石有一张父亲带着伤痕的脸
他生前把它藏在黑夜,不让我们看见的脸
父亲在大地上建造房子
手上的石头率先感知到了他的有心无力
暮春的清晨,河面的石块发现了
他的重心被湍急的河流冲走,举步维艰
门口,他坐了一生和最后一个下午的石椅
感应到了他心中的悲喜与体内的恶疾
父亲一生沉默如石,没有一句呻吟
他不说的,刻着他名字的那块石头都懂
青苔应是他悲哀的色彩
石头懂得人的悲哀
特别是父亲坟头的那一块
祭父辞
村庄和远山有一条长长的小路
让人牵肠挂肚,但人人都要走这一遭
带路的父亲率先走完生命的里数
我示意母亲走慢点,再慢点……
只是沿路的柳条像细细的马鞭
一鞭一鞭,抽着母亲白色的马尾辫
墓碑像如流的脸庞一样相似又不同
又像国家的面孔一样沧桑且庄重
几个雨季下来,我们已能在众多的石碑中
精准的找到父亲那一块
上一个清明的对话已过去
几声鸟鸣,用去年的频率把往事重提
我们又谈起有你和没你的区别
而你任细雨轻洒额前,安静得与生前没区别
06
石城,观天门山有感(组诗)
巨目之下
是谁,把一只窥探人间的巨目,遗留在这
群山呼啸的北方?我们与它对视时
从来不畏惧自己有多么渺小。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自己某些攀登的欲望。许多时候,甚至不知道
自己经常被别人误以为是柳棵峪里
一棵迎风而动的树
洞察人间
日出门内,月悬洞中
天门洞的眼神是炽烈的。朝阳升起
那一刻,黑白既见分晓。有时也是凉如秋水的
月亮跳进的一瞬,我们同时想到了故乡的一盏灯
当日月隐藏起来的时候,它也会放空思考
但却从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种高度
两个人在讨论这座山的高度。一个说
只海拔米,另一个说,足够米了
但这都不够具体。它有时比蓝天还高一些
有时又比野树低一些。晴朗时,白云游荡到它的
眉梢。阴雨时,乌云偷溜下它的鬓角
另有一物
在十二月,在天门山,水雾滴落的瞬间
不叫雪。凝雨?落英?琼芳?玉沙?银栗?
还是叫玉蝶?
似乎都很贴切。又似乎不准确
大风穿越山洞。冰刀裁剪千里
打开之事
在鹅耳枥树上嬉戏扭打,做吵闹之梦
那是飞鸟的事。在溪水中躲避画地为牢
恬静逐流,那是游鱼的事。在草丛里搭起帐篷
做有关星光的梦,那是过客的事
在波浪褶皱般的大地上找到一个容身之处。在群山
曲线的摇篮里,释放一个少年,带着一块飞来石
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接近奢侈的事
现实之门
打开,关闭。关闭,再打开。我在隔空
反复练习一个动作。仿佛为那些出走后,没有及时
回来的人开门。找不到了吗,故乡之门?
我告诉你。京北,二百里,石城,柳棵峪。
在阳光的赋予之上,也在月色的普渡之中,
有一道门,虚掩着。
07
摇晃人生
绳子把目光拉高
轻轻放在半空的楼上
两条绳子拴着块木板
一个人坐着
一只涂料桶挂着
一把滚子转着
墙面不停的左右摆动
滚子大汗淋漓的来回滚动
墙壁摊出湿漉漉的心思
凉晒在风中
我的眼睛像探照灯
追着补光
目标是墙壁上钟摆似的主人公
眩晕的目光
随空中飘荡的潦草生命
轻轻摇晃
08
小雪日在成都的地铁
人群密集填满小雪日的礼拜天
无风的周围,我确信了自己
没有落后。一切与成都有关的梦
隔离在地下数米深的惊讶里
正襟危坐的壁灯,埋伏在匆忙中
与我无关的人和与我相伴的人
缓缓列队,在越来越确定的目标前
我开始有过与信念有关的纠结
更为懒散的一双皮鞋,就这样裸露着
一尘不染的地面,也这样勾勒了
牛市口的名谣。甚至连草堂的茅草
也一身清骨似的站立在众多的站名前
地铁织出的光,小到流星
大到瀑布虚张声势地推进
结伴而归的人,需要强光引路
踏上让我放心的车箱
所有在地铁口因安检问题的结怨
无效,没有遗憾。传送带的影子
才是生命存活的伟大创造
让我惊出一身冷汗的宽阔
不是西方人给予的。辉煌的话
只有黑眼睛*皮肤的中国人
每一次鸣响,都震耳如雷
09
日子(外一首)
日子,像一块块砖
一天天细密地堆砌起来
愁绪和哀怨,被压缩进砖缝
阳光空气,每天都会登堂入室
一摞摞碗碟,涮洗日子
赤橙*绿,一遍遍地
走上刀板
码出文字一样的颜色
一根青葱,几瓣老蒜
油盐酱醋灌溉的味蕾
在墙角里开着无名的小花
一个日子走进历史
一块青砖
便有了酸甜苦辣的记忆
陋室里,住着神笔马良
每天在一块砖上涂鸦
期待收获一面墙的精彩
塑像之外
满眼的枯褐色,池塘里
荷的叶,已支离破碎
几件旧衣似的漂浮着
水面,衣不蔽体
一根断茎向下
倒扣着一勺远去了的夏天
这一派萧杀
整个地穿胸而过
我和枯荷一起
坚强着,沉默
若能活成何仙姑的模样
一种姿势站成永恒
既不伤春也不悲秋
那么,人间就只剩下一串
省略号
我们是塑像之外的
凡人
宁肯被时光抓取得
遍体鳞伤
10
笼中虎(外一首)
长啸嘶哑,依然是王者
被囚困的山河
再无百兽图,虽然
那片森林离你很近
细小的钢筋代替了绿荫
把威猛豢养成悲情
五步之内的低吼
震落举向明月的酒杯
每到月夜,都会捻断
最后的几根胡须
回山的路,比那根长胡须
还要苍茫
宋江
一场及时雨,让绝望的草莽葳蕤了一次
各路豪杰,抬起水波梁山的*
扣上公明的凡胎肉身,大宋不会坐等山风起
在撼动龙椅之时,将替天行道的大旗竖在眼里
但不可将历史册页里的落日,戏说为演义
11
回乡偶书(外一首)
一路紧随我的,暮色向晚
但昭示夕阳的坍塌,炊烟、
拾荒者的靠近和走散
我的路过,只是
令这片原野增添了
几块石头的重量,只是
令一只乌鸦在夜色的堆积里
徒然,不安地
多叫了几声
直到,暮色更晚
山河在我诗句的修复中
宣告破产,而夜色四合
我在诗句的末端
走散
饮雪帖
你说,大雪未雪,故乡的檐角
只够用来悬挂隔夜的心事和雨水
而今日大雪,宜会亲友,宜饮雪
“一帘淡月,千山暮雪”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你说,今日大雪,宜读诗,宜
向白石、遗山行窃,偷来
够饮一整个冬天的雪。或者
再加上柳子厚未钓走的那些
12
十二月的卡夫卡(一)雪是多年前的记忆单薄的往事,还在凛冽的空气里飘荡三星正南。年在逼近我知道,雪事已降落在广袤的北方而捕捉温暖的猎人已返身南国寒潮是准时的使者。一枚柚果敲响了冬天的战鼓而我尚未做好迎战的准备候鸟一批批回到故乡凋残的荒草在霜夜里咬紧牙关(二)落叶在我的房间里睡觉我在白天将房门紧闭,却总是在夜里忘记落栓雪还没有来,酒还未温我在炉火旁给你写长长的信这个雨夜如此漫长仿佛长过我们一生的等待(三)屋后的竹林仍茂密如常山雀不时穿林而过。这些天空里的小土著整日地合唱你说,倘若我们也是其中一员那该多好我们总是在尘世的幽谷中独自飞翔却不知该飞往何方(四)城堡里一片荒芜,一片寂静一座高楼等着我在废墟上重建该起身了石头下蛰伏着火的种子不要抱着一个永远醒不了的梦冻死在面目全非的故乡“无论命运将你带往何方,你的心都该永远自由”
13
天渡(外一首)
断开前路的正是峰巅
穷尽生命的攀登。一维,朝高的残缺
花样的云在更高处开放
连绵的山,山后的平原。远眺的渴望
在更远的彼岸
站得再高,喊的再远
回应的也只有低处的流水。多度的心
皈依大海
不能向上,也不能向前
退一步,或转身。也许飞云就会落过来
飞鸟
它绕地球的天际巡航
翼下的蚂蚁,珠峰有点起伏
余光,也偶尔扫扫南极和北极的风浪
警惕一块陨石或一个星球,极速飞来
如一滴水扑向火山口
寂静的瞬间毁灭
它摸着日益破旧的大气层,巢的外衣
阵阵隐痛袭来
“我们也许会死在起点”
14
今夜,柔软的月光
时光之手,摇起缕缕乡愁
岁月不断向我笔直行走的身躯靠近
也向母亲的身体与天堂的父亲
种植像星辰般难以计数的思念
像动车,急速奔赴甲子的路上
除了含有稠密的蜂糖
还有一颗颗杏梅
组成了人生旅途的味道
这一年,亦如暮晚悄悄降临
我陡峭的心,与夜色相遇
月光下,依稀看到自己疲惫的身影
数不清那些遗落在铁道上的脚印
朝霞和落日
逐渐走进我燃烧的身体
无声的光阴从发稍穿过
容颜是否会绚烂成春花的模样?
我的白发和雪一道,高过山岗
每一根鬓发,印满人生的年轮
每一根发丝,长满岁月的沧桑
头顶的月光,瞬间浸透了二月的花香
大地露出春月的酒窝
是流淌的时光里最美的风景
我在二月的长河边远望
回眸,还没有来的时光
一阵风声宛如铃铛
静静地挂在日暮的屋檐
今夜,柔软的月光
晖映在岁月的年轮上
15
旁观者(外一首)
上帝指着开花的墓地告诫风说,千万别去制造更多的悲伤
昨夜的一场山火有人说烧得慌,烧得莫名其妙不知道王寡妇在中元节给死去的男人上坟烧钱纸打了一个盹被风引燃了自家的十亩山林
那些疼痛的喘息并没有人替她带走留下一地灰烬,不幸的灰烬不留下眼泪
女人始终不相信短命的男人,从坟里坐起来会继续咬她的脖子
城中村
祠堂还在,门口那一对石狮子也在把门的大锁绣掉了所有的日子
这里的人们总是习惯了暂停的迟疑拥挤的楼房,让窄窄的街道更加拥挤我正快速地穿过喧嚣与吆喝
小酒店,小茶楼,小面馆,小发廊,小超市,还有小按摩室以及冒出来专治疑难杂症的秘方
而几个外乡人分辨着来历不明的广告寻找廉价的出租屋
16
落叶尽*昏
在这个寒冷的华北平原
冬天梧桐树的叶子都已落尽
清早起来扫院子——
那一片片枯*的堆叠
多像
我匆忙掉落的,前半世
扫一下,就是一生永不回头的青葱
由绿到*,它们从不喊疼
一个人,生命越临近*昏
才越会返老还童
过去了的,都做久别
看着、看着,竟是痴了
眼前这小小一堆的
真切
恍惚间真的有了重返
亦有了生命!
就在那个乌丝缠绕的窗前
久久站着一个,青春懵懂的少年
17
小雪(外一首)
盼了好久,其实是心中一个女孩的名字
古灵精怪冰雪聪颖
常常躲在我身后
乌黑发梢上系着红红的蝴蝶结
跨过阴历十月门槛
尘世的万家灯火开始嘘寒问暖
一大朵思念覆盖另一大朵思念
落叶一样倾听和倾诉,却又不动声色
今天节气,小雪
住在乡下的母亲发来一段视频
告诉我怎样做雪梨盅可以治愈昨夜的咳
还说,要等一场大雪,为老屋穿上厚厚棉衣
像一只可爱的帝企鹅
小雪的前世和今生,都是泥土久违的亲人
曾经浅浅地覆盖,淡淡地融化的那些往事
不知何时,变成了星光闪烁的夜空
窗外,那些脱落了叶子的树冷不冷
它们手里,一定也有一盏母亲给予的红灯笼
点名
每次回家,开门
喊了一声陶陶
又喊一声毛毛
陶陶,小鹿一样跳脱奔跑
毛毛,自动卧倒云朵一样柔软的身躯
迎接它们的主人,好像每次出行
都是一场离家半年的久别
一颗冬枣树,一颗紫枣树
被父母亲种在在乡下园子里
蓬勃着十余年的青葱
吐出一声声清脆鸟鸣点缀寂静星空
细碎的*色米粒花,总是在春天走过后坠落
睡在枝头上的青枣,像孩子一样
等,雨落风起的秋后
母亲,惊喜地喊一声它们的乳名
18
手术室
门上的三个字
像三把刀,明晃晃的
刀尖直抵眼睛
一把刀,在门内
在灵*出走的肉身
寻找出入口
一把刀,在室外
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让时间呼吸加快
神经错乱
还有一把刀,则插在
门上,不露真容
19
从前的雪
从前的雪和时令步调一致
到了小雪那天
果真就飘起了小雪
我站在茅檐下
伸出一双稚嫩的小手
看雪花是怎样在掌心里一点点融化
雪花一直飘
我就一直等
等雪花结成晶莹的童话
从前的雪像鹅毛一样温暖
我穿着单薄破旧的衣衫
堆雪人打雪仗
一点也不觉得冷
麻雀也不怕冷
在雪地里学着我的样子蹦来跳去
村庄和田野淹没在深雪里
一缕炊烟袅袅升起
母亲坐在或明或暗的火桶旁
一针一线绣着瑞雪兆丰年
从前的雪也很任性
封住了所有的道路和柴门
差点压垮了我家低矮的草房
多亏母亲挺起坚硬的腰杆
这一撑就是雪花飘白头发
我们五六个小孩围着母亲
暴风雪挡在了门外
雪花跟随了母亲一生
从此再也没有改变颜色
后来母亲随雪花飘向了土地
雪越下越少
没有雪的冬天越发寒冷
没有雪的夜晚
我常常在睡梦中被一场大雪惊醒
20
错觉(外一首)
一个错觉是:一个人在另一个的窗外站久了
像一场雪
在下落
像一首诗
被纸一行行吃掉
像一个人走在*昏
被阴影陶醉
另一个错觉是:你走不了了
像一棵树
长在写生者的画上
像一只鸟
关进情感的笼中
像一个人被囚进另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