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摄影师兼电影人StefanChristmann在南极的阿特卡湾(AtkaBay)和一万只企鹅共同度过了两个冬天。他是BBC耗时四年打造的最新纪录片《王朝》(Dynasties)剧组摄影团队的一员。他最新出版的摄影集里包含了他对这片冰凉土地的暖暖情意,在多伦多三月的春(冬)天里欣赏,别有一番滋味。抱团的姿势是帝企鹅抵抗严寒的秘密武器和终极策略。企鹅们会把头埋在前排鸟的肩膀之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恒温整体,互相取暖。这种取暖方式的效果几乎有些不可思议——这个由千万只企鹅体温维持的温暖核心能够达到37摄氏度之高。火气旺的企鹅忍不住要出来乘个凉。大多数中国人大多是从《帝企鹅日记》中了解到了帝企鹅奇迹般的自然习性。南极冰原的边缘地带随着季节变化融化再冻结,帝企鹅在三四月份的时候从海水中登陆,在南半球的冬季开始他们新一回合的繁衍。五月中旬,母企鹅产下唯一的一颗蛋,此后,公企鹅留守栖息地,用自己的体温保护小企鹅度过整个冬天。帝企鹅不搭窝,把自己的双脚当作宝宝的巢,把脂肪丰富的肚皮(学名孵卵斑)盖在蛋上作被子。为了让蛋能够均匀保温,企鹅必须小心翼翼移动双脚,微调蛋的受热角度。这一高风险操作每每让观者屏住呼吸。企鹅家庭男主内女主外,爸爸孵蛋,妈妈则开始了觅食的长途跋涉,当然,这也是因为生蛋消耗的体力让她急需补充体内的养分。企鹅爸爸则体验着另一种辛苦,不光一动不动生怕碰碎了蛋,还要在其间不吃不喝四个月,体重往往要减半,繁衍后代果真是种修行。小企鹅破壳之后,爸爸妈妈轮流看家觅食,直到九月,父母会离开小企鹅一同觅食,以满足少年企鹅旺盛的食欲。到了十二月天气回暖,企鹅一家离开冬季栖息地,回到大海之中。帝企鹅健硕的身体仿佛是专为适应严酷生存环境的终极设计,不过,交配环节需要被排除在外。只看照片观者眼中尽是浪漫,殊不知企鹅的平衡力差得可怜,每次交配都是一次挑战生理和心理的极限运动。根据Stefan的话说:”很挣扎的样子,有点像是第一次学上冲浪板的人。“南极探险已经成为热门项目,游人来来往往,但摄制组的长期驻守就是另一回事了。Stefan在冰原基地一呆就是15个月:”在南极过冬是个不能反悔的决定,因为冬天里飞机进出南极是非常危险的。“他印象里最糟糕的情形就是风暴来袭的时候。南极的风暴就像南方的梅雨,一来边赖着不走,持续几周不停,窗外仿佛世界末日,餐桌上的盘子都会发抖。身在其中的人表示:仿佛坐牢。和其它的野外摄影不同,南极摄影师不使用掩体,也不会尝试将自己融入背景色中,以接近企鹅。因为太危险了——不被企鹅发现,也就意味着在雪暴中无法被救援人员发现。因而,所有人员穿的都是醒目的红衣服,企鹅对这些小红人已经司空见惯了。它们可能以为人类这个物种就是红色的。毕竟,南极是人类的新大陆,企鹅还没有在本能中意识到人类是可能的威胁,能够拉响警报的都是天上飞的(贼鸥和大海燕)以及水里游的(豹海豹虎鲸),在他们的认知里,这片冰面只属于企鹅,动物学家观察到了一种特殊的企鹅习性,尚未完全了解——企鹅家庭之间会有一种玩伴文化。具体说来就是企鹅父母会组织小企鹅一起玩耍,并且是让孩子站在自己的脚上与对方玩耍。小企鹅在很小的时候就要开始学习抱团取暖的种族绝技——这是南极游客公认的最萌场面。更有趣的是,孩子小毕竟是不懂事的,总会有那么几只不安分的小家伙抄近道,不讲秩序地往温暖中心奋力钻去。不过慢慢地,他们就会学会轮流享福这个规矩,大家都有被簇拥在中心的机会。初次见到,实在是一幅令人捧腹的画面——两个成年企鹅面对面站着,不时掀起孵卵斑,让站在脚上的孩子与别人家孩子展开互动和对话。为了让孩子玩得尽兴,成年企鹅往往会肚皮贴肚皮地站着,形成一个互相支撑的稳定结构。这幅画面很美,但这幅画面本不应该存在。全球变暖导致的南极的融化形成了这种冰崖,而企鹅想要到夏天回到大海,就必须经历这般高台跳水的危险挑战。根据海洋气候学家年公布的模型,由于南极的融化,年,帝企鹅会开始走上灭绝之路。年,南极有54个已知的企鹅栖息地,到了年,80%的栖息地都会随着冰原融化而消失。《王朝》摄制期间出现过一件充满争议的事。在追踪企鹅的过程中,一次暴风雪突袭,气温骤降至零下60度,纪录片的主角们被困在一处峡谷之中,有的企鹅父母不得不将小企鹅抛弃,自己求生路。被留在后边的小企鹅跌跌撞撞,无疑走上一条死路。纪录片制作组决定违反”不干预“的这条行规,在暴风雪停止后帮困在山谷中的几只企鹅铲出了几级台阶。人们往往能够对眼前的危机做出反应,却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与未来的危机息息相关。看自然纪录片和摄影作品是审美的过程,也是认知的过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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