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剧与新媒体有着天然亲和性,在生产过程中,它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数据的影响,网络剧近年来的发展与变化与大数据思维息息相关。舍恩伯格对大数据思维进行了阐释:首先,要分析与某事物相关的所有数据,而不是依靠分析少量的数据样本。其次,我们乐于接受数据的纷繁复杂,而不再追求精确性。最后,我们的思想发生了转变,不再探求难以捉摸的因果关系,转而
年后,尽管“段子剧”点击率一直上升,但总播放量在全网的排名逐步下滑,《屌丝男士》第四季只排在年度点击第五,其他“段子剧”榜上无名,而剧情类剧的播放量排名则一直上升并且明显可以吸纳更多的付费会员。受到数据的激励,年网络剧的叙事形态虽然仍旧稳定在情景喜剧、段子剧、剧情连续剧、剧情系列剧四类,但剧情连续剧的比重明显加强。年暑期档,几大视频网站推出的主打剧集《老九门》《九州·天空城》《超少年密码》都是剧情连续剧,时长主要为15-20分钟和35-40分钟,而“段子剧”和情景喜剧都大规模减少。短期看来,网络剧市场还未开拓完成,盲目跟风反而不利于各家平台打差异化之战,随着大数据的引导、技术的革新,未来将会有更多新类型、新形态的网络剧被开发出来。
年,草根喜剧还是网络剧的主流,而进入年后,网络剧的女性化叙事隐隐有抬头之势。到年暑期档,《老九门》《九州·天空城》《亲爱的,公主病》等有着鲜明女性化叙事特征的网络剧已经成为暑期网络剧的主流。究其原因,中国网络剧主要受众为18-24岁的青年观众,而近两年,青少年网民性别结构出现了女性反超的情况。数据显示,女性观看网络剧的比例有所上升。早期网络剧如《屌丝男士》男性观众占94%,女性为6%。而年各大网站暑期主推的网络剧,如爱奇艺的《老九门》女性观众比例已经升至48%,腾讯的《九州·天空城》的女性观众比例已有52.3%。
(来源:《第38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
艾瑞咨询发布的《在线视频用户付费市场研究报告》显示,更愿意为剧付费的是女性。所以在视频网站纷纷转型吸引会员获利的市场环境下,网络剧转向女性化叙事来吸引更多的女性会员,是大势所趋。
女性化叙事就是打破以往男性宏大的叙事方式,通过细腻的镜头语言、“女性场”(女性生活场景和情感心理的展示)的营造,展示女性的精神风貌和内心世界。女性化叙事的精神实质是通过电视文本真实地表现女性经验,包括生活经验、社会经验、心理经验、情感经验、审美经验和欲望经验等……早期的网络剧中往往将女性标签化为“拜金女”“大胸女”“女汉子”等,缺乏细致的描写和刻画,也缺少个人形象的塑造,只是一个单纯的功能性符号。年的青春校园类网络剧《匆匆那年》虽然是群体青春叙事,但叙事方式是以男生陈寻的视角来进行追忆。而在年上线的网络剧中,校园剧如《最好的我们》讲述了耿耿和余淮的爱情故事,但叙述视角则定位在女主角耿耿身上,其中对于感情的描写,更多刻画的是耿耿的感情世界,整部剧的情感纯洁无垢,充满了唯美、温情和浪漫感,符合少女的青春爱情想象。
在其他类型剧里,女性的叙述篇幅也大大增加,如《老九门》原著里,张启山妻子尹新月只是寥寥几笔带过的角色,只说是书香门第,张启山为其“点天灯”求亲。而在网络剧中,尹新月被塑造成北平颇有势力的新月饭店大小姐,张启山“点天灯”与尹新月喜结良缘的桥段、尹新月对于张启山的爱慕和崇拜,得到了丰富的描述,尹新月的故事线贯穿全剧。在二月红为妻求药雨中跪张启山的桥段之中,原著情节为:二月红妻子丫头病入膏肓,张启山得到了治病的草药,但是这个药只有日本人才有,为了保护张家以及不让二月红背负勾结日本人的罪名,张启山没有把药拿出来,二月红带着丫头跪在张家门口三天三夜,最后丫头还是死了。而在网络剧中,该段情节被改为:丫头知道自己病入膏肓药石无效,为了不拖累二月红,她自断生路,请求张启山不要给药。剔除了原本的家国叙事,而转化为个人的情感叙事,消解了原著中男性化叙事的影子。
另外,目前网络剧对于男性的塑造也逐渐出现了女性化的倾向。剧中开始习惯侧重于用时装、消费、生活方式和格调品味来树立男性的形象,“小鲜肉”概念开始盛行。男性的外貌,包括面容、发型、身体都成为了女性叙述视角下品评的对象,带有些许色情意味的身体展露,实际上更是为了观照女性观众。同时,一些网络剧如《重生之名流巨星》《亲爱的,公主病》等,开始加重“卖腐”的比例,照顾特殊女性对于同性情结的美好想象,满足了她们情感宣泄的心理需求。
年轻化、网络化的表达网络剧的受众大多为青年观众,根据艾瑞咨询针对付费用户的调查,网络剧的付费观众主要在18-29岁。同时,通过数据计算出的人物画像可以看出,喜欢观剧的人群学历层次较高(大专生与大学生较多),这部分观众同时也对动漫感兴趣。所以网络剧制作出现了“二次元化”的概念。如刑侦剧《暗黑者》中也出现了大量二次元动漫元素,有破案刑警喜欢绫波丽人偶手办、Lolita杀人案、网络投票杀人等类似情节,如果这些情节脱离了年轻受众,剧集便很容易失去指向性,无法达到情节应有的影响效果。再如都市爱情剧《亲爱的,公主病》,片名本身就具有网络化的特征,“公主病”其实是彼得潘症候群(不愿长大的男孩)的女性版,但“公主病”其实脱胎于同人文化中的“玛丽苏”,“玛丽苏”一词是用来讽刺在小说中女性主角完美到不切实际,引起男性竞相追逐的现象,它暴露了小说作者的自恋倾向,“公主病”也从此衍生而出。该词在网络小说中流行之后,才逐渐进入人们的视线,流行于“80后”“90后”的网络文化环境之中,如果脱离了这个环境,它的认知程度就会大打折扣。
(来源:艾瑞咨询《在线视频用户付费市场研究报告》)
可见,在大数据的影响下,网络剧不仅内容、台词的表达都愈加年轻化、网络化,而且为网络剧生产者提供了观众在不同文化圈中具有相关性的有力证明,加强了网络剧内容的延拓性。当下的网络剧在创意提出、生产和后期运作过程中,都力图贴近青年观众的语言环境和文化环境,表达他们所推崇的文化精神。而青年人乐于成为网络剧的主要受众,同样源于他们后现代主义的知识结构和文化背景。对无厘头风格和潮流文化元素的兴趣,对特殊语言符号的熟悉,以及对热门娱乐话题的了解,使得青年能够较好地把握网络剧的指向性。
大数据思维影响下的网络剧创作隐忧尽管大数据在极大程度上推进了网剧的发展,但也暴露了其弱点。首先,大数据思维更注重相关性而非因果性,这使得生产者越发向单一数据思维靠拢,只注重网络剧能否拉高点击率和讨论热度,忽视了内容品质的重要性。
网络剧《老九门》为了获取高收视率,在原著还未完成的情况下就花巨资购买IP改编权,原因就是IP本身具有大规模的粉丝量。同时,主角全部启用了高人气青年男星,但个别男星并非演员出身,缺乏系统化、规范化的表演训练,甚至可以说基本没有演技,对角色造成了极大损害。除此之外,从内容上而言,《老九门》剧本拖沓,台词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剪辑破碎,甚至出现同一段素材大面积、长时间地出现在前后两集中的情况。然而,该剧由于有大IP护航、明星参演,上线后网络点击率36小时就达到3亿,其制作公司慈文传媒的股票次日涨停,该剧的收视和收益的双赢无疑助长了这种极端化的大数据思维。
其次,许多制作公司为了追求点击率,在差异化市场中迎合部分人的猎奇口味,不惜触碰底线,制作质量低劣,内容空洞。仅以设定博眼球的“耽美剧”为例,如《上瘾》《逆袭》两部作品画面粗糙,毫无美感,从影视作品的角度来说,完全不具备任何专业水准,但因其具有高话题度、粉丝量巨大,仍然顺利登陆网络平台并实现盈利。
再次,尽管大数据思维具有一定的创作指导意义,但就中国数据环境来说,尤其是娱乐相关数据水分很大,点击率污染严重,“脱水”不易,艺人和网络剧制作者经常采用购买点击率的方式进行营销、宣传和做假点击,数据的混杂性不可避免。虽然大数据思维具有容错性,但大量假数据浑水摸鱼极大地加重了错误的比例,致使整体大数据不再具备可参考性,对大数据产生了破坏性的影响。
(网络图片)
就像望远镜让我们感受宇宙、显微镜让我们能够观测到微生物一样,大数据正在改变我们的生活以及理解世界的方式,成为新发明和新服务的源泉。如我们所见,大数据深刻影响着网络剧的发展,在未来,大数据与网络剧的生产与再生产仍然会保持持续的联系,并且不断深化。不可否认,大数据能够指引市场发展的方向,促进了网络剧的成长,使其更容易获得商业成功,但我们必须看到大数据思维本身的局限性:第一,姑且不提污染数据的存在对大数据分析结果的影响,即使是建立在准确数据之上的大数据思维,也无法从根本上代替艺术创作,因为从根本上来说,大数据思维与艺术思维并非一回事。第二,大数据思维虽可以发现或顺应某种大众化趋势,却无法照顾到小众需求,难以实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网络民主,无法使网络剧获得彻底的内容解放。在未来,如何进行数据“脱水”并逐步细化数据分项,用更理性的方式、更科学的算法来服务于艺术作品的创作,仍然是有待攻克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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