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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家中的“天”。有“天”在,则阖家清风朗月,四海靖宁。每每望着“天”的背影,我都会读出一腔感动和敬畏――不独他是父亲,也是因为那些定格在记忆中的姿势。
那是父爱的姿势父亲是一位老兵。从枪林弹雨中闯过来的人连死都不怕,还能怕什么?他怕,他怕他的儿子有个闪失。在我读小学二年级的一天下午,天黑得像锅底,闷雷串串,顷刻间豆大的雨点砸下。放学了,我望着大雨不知所措。这时,父亲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一路上,风狂雨骤,我和父亲撑着一把伞摇摇曳曳,费力地向家中走去。父亲把伞几乎都撑向我这边,他身子极度倾斜着,半边身子完全罩在之中。他右手撑伞,左手竭力将我拉靠在他的身侧,那情形让人油然想起孵蛋的母鸡。不到半路,父亲全身便都淋湿了。父亲索性把伞交给我,霍地把我抱起来骑在他的脖子上。父亲的脖子热乎乎的,与冰凉的雨水形成了鲜明对比。为此,我写了篇作文题为《骑着父亲冒雨归》,还成为我在市里获奖的第一篇作文。
初二时,在参加学校组织的劳动中,我赤膊上阵,结果患上了重感冒。晚上,母亲在灶间做饭,父亲则守在炕沿边,一会帮我掖掖被角,一会摸摸我的额头,一会又量量我的体温。我闭着眼,倾听着父亲粗重的鼻息(多年后我想起这事来,还倔强地认为:能够听到父亲鼻息的子女,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父亲扶我躺下后,搬个小凳,坐在灶前给我煎药。火光熊熊,映红了父亲花白的头发和脸上刀刻一样的皱纹。那些皱纹不知何时爬上了父亲的脸,它们像跨越了千年的化石。父亲盯着火苗,聆听着药壶发出噗噗的声音。多年后,当我欣赏画家罗中立的名作《父亲》时,我觉得画中人是以当年佝偻身子熬药的父亲为模特的!
知了长鸣的季节,我参加了高考。考场设在离家20公里之外的县城。考完第一科的时候正是中午,当我最后一个懒懒地走出考场时,蓦地看到:校门口,烈日下,孤独地站着一位老人,正踮起脚尖费力地朝这边眺望。那企盼的眼神和前倾的身姿,像极了帝企鹅!――那竟是父亲!我万万没有想到父亲竟然走了20公里来考场外等待他的儿子高考结束!霎时,我有一种孤舟见到了小岛的感觉,向父亲飞跑过去!父亲也看到了我,深一脚浅一脚蹒跚着向我奔来……若干年后,当我读到朱自清的散文《背影》时,我的脑海里立时现出父亲当年帝企鹅般奔跑的姿势!
很遗憾,我没能拍下父亲当年的种种姿势。我知道,这些瞬间在别人眼里也许是很平常的,毫无光芒,但它们却是父亲的一个个侧面,而就是这些侧面,拼出了一个生动、朴素、慈爱、憨实的父亲形象!人生易老,韶华不再,我倔强地认为:不管沧海桑田,父爱的姿势不会变!它们将定格在岁月的底片上,恒永而清晰地诠释着父爱的全部含义!
(钱国宏乌鲁木齐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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